曹璞:藝術是自我表達,建筑更需要理性和規(guī)則

這是一刻talks講者曹璞在一刻talks第102場演講局「我們不被定義」上的演講。曹璞不想被定義為一個跨界設計師或搖滾設計師。在他看來搖滾音樂和建筑設計其實是完全兩種不同的職業(yè),在談及對“跨界”的理解上,他認為藝術是藝術家的天馬行空,而建筑設計則需要建筑師更為嚴謹和理性,在這兩者之間,還無法跨界。

我首先是后海大鯊魚樂隊吉他手,其實我不是學音樂出身的,我從小也沒有彈過吉他,也沒有接觸過任何樂器。

我是學建筑出身的,我大學和研究生學的都是建筑學專業(yè)。

畢業(yè)的時候我被分配到一個設計單位實習,然后當時我們大家一起合伙畫一個特別大的大樓。其實建筑學在一個體制內,基本上是一種流水線式的工作,我的職能就是畫各種各樣的花式的茅房,然后每天擺茅坑,然后墩布池子這些東西,就是過了差不多一兩個月有所改變,變成熬夜擺茅坑,整個的經驗現在我仍記憶猶新。后來因為某種職業(yè)上的素養(yǎng),天生具備的對自己的職業(yè)敏感認同度,然后我就把這份工作給辭了,然后就一頭扎進北京地下,然后組起樂隊,不務正業(yè)。每天就是演出排練,然后弄自己的歌。但是我沒想到在這條路上走的還行,然后到現在我們已經出了三張專輯,最后也取得一些影響力。

2011年我記得是,當時我們發(fā)行了第二張專輯之后,錢依然不夠花。

怎么辦?我當時要不我還是做做設計,機緣巧合我又回去了。開始自己獨立的接一些小型的建筑設計項目,然后開始從最簡單的,最小的那種方案做起,結果在這條回的路上走得也還算順利。

所以說我是一不留神做了搖滾樂手和建筑師這倆職業(yè)。別人跟我聊天的時候,就說你是一個搖滾建筑師,然后說你是一個跨界設計師。

Part.1

不想被定義

今天我想跟大家就是聊一聊跨界這個話題,我不想被定義為一個跨界設計師或者是一個搖滾設計師。因為在我看來搖滾音樂和建筑設計其實是完全兩種不同的職業(yè)。隨著年齡的推移,自己在逐漸變老,從事的這個行業(yè)的時間也在不斷的增強,我越來越看出這兩種職業(yè)其實是完全不同的,站在一個職業(yè),你看另一個職業(yè),其實是會發(fā)現它很多的不同點。所以說我不想用簡單的跨界思維去和稀泥。我覺著我肯定不可能以搖滾樂或者說以音樂的態(tài)度去對待我的設計工作。

建筑與搖滾樂也可以說藝術與設計是跨不過去的界。 70年代其實對搖滾音樂有一場顛覆性的一個變革,就是他們在用特別簡單的演奏方式,以特別簡單的旋律來代替,當時特別復雜的那種音樂形式,來更犀利,更直接表達年輕人思想,然后這個風格是從音樂開始的,其實就是當時朋克風格。然后最后他還滲透到了室內設計領域,所以有一種室內設計風格確實叫朋克,朋克式空間。

對于音樂來講,絕對是一場革命性的一個進步。

但是對于空間設計來說,它其實就是各種風格。所以我要說的就是什么?就是建筑設計或者是空間設計或者設計,它其實完全不是拘泥于風格上的產物,它完全不能以風格這個詞來代替的。

音樂屬于藝術范疇,藝術家首先可以特別任性,他可以自由,藝術家所做的工作其實是不斷突破自我,不斷的在打破限制。其實藝術是走在時代前列的,設計歸根結底是一種限制性的工作,是設計師做的每一筆,我們畫的每一個點,每條線在未來都會不幸的成為固體,然后這個固體還會限制大家的行為。

這個其實是非??膳碌囊患?,如果說一個特別浪漫的設計,我最后可能產生的結果會非常不浪漫,你非要把倆茅坑擺得特別近,讓大家彼此浪漫,這件事其實是不可能的。所以設計工作一定不是一個浪漫的事情,它一定不是一個就是說自由的事情,它因為是一個限制性的工作。

音樂是音樂家或者藝術家的自我表達,他完全可以不顧別人的感受,對吧?我們也聽到過一些自顧自的那些音樂,但是我聽不進去,這是藝術家的自我表達,他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而設計絕對不能這樣,設計其實是要考慮大家,是要考慮所有人,我們周邊的,我的甲方,我的客戶,然后使用者的要求,我不可能自顧自你不喜歡,然后你過來你提意見我還不行,我跟你急,這個是不行,所以說一個是自我表達,一個是利群。

我平時的工作絕對不是天馬行空的,我平時工作是非常瑣碎而現實的,可能大家腦子里設計師的模樣都應該是穿一身西裝,然后手里拿著筆在在圖紙上揮灑,最后出來的一個特別浪漫的結果。但是其實我們的工作完全沒有這些東西,我平時要面對的其實更多的是我要聽取別人的意見,我要聽取我的甲方,我要聽取我的客戶,我要聽取使用者的意見,然后再把他們的意見與這個場地周圍的自然環(huán)境,社會環(huán)境,比如說日照,太陽,什么風,或者說氣候,或者說材料會不會變形什么的這些因素,包括使用者的習慣,還有工程造價,這些因素加以整合梳理,最后得到一個結果。

所以我們平時的工作其實更像一個傾聽者,更像一個別人發(fā)送了很多信息,然后我?guī)退麄兪崂淼哪敲匆粋€人。

令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2014年到2015年,我們在北京的胡同的大雜院里頭做過的一個特別小的項目,當時是我們在大雜院的騰退的空屋里頭要做一個青年旅社那么一樣板間,所以這事其實挺瘋的,就是相當于一個商業(yè)屬性的房子,就是生生的給安帶了一個,老的街坊的居民的這么一個街坊的關系里頭,其實大家要去過大雜院,可能都知道那里是一個什么狀態(tài),其實基本上就是無從下腳,空間局限性也強,大家彼此的需求,彼此的矛盾又多,其實我們干的事是這么一件事。

所以兩年的時間下來,我們幾乎在空間設計上的這件事用得時間非常少,更多的時候都是在跟當地的居民去協(xié)商,解決各種各樣問題,鍋碗瓢盆,就那個階段,我覺得自己是居委會,我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設計師了。

最后我們結果是一個可變的立面,把自己的房子縮進去了。在這個旅社不是特別客滿,或者不是被用的效率特別高的時候,讓它能退出一塊空間給鄰里使用,其實就是綜合了周圍的各種各樣復雜的鄰里關系,鄰里因素就得到這么一個結果,它其實是一種叫夾縫里的設計就是因為周圍的各種各樣因素對我的制約特別強。

我舉這個例子就是想說明設計工作,它絕對不可能像藝術家那樣,只要能打動你就可以了。

我自己之所以不太喜歡跨界這個詞,是因為我覺得,它使人們覺得在某種職業(yè)里面,改變自己或尋求突破變得特別容易,我始終相信隔行如隔山,就是我從事一個職業(yè),既不能半途而廢,但是也不太可能簡單的半途而入。

同時跨界這個詞,還特別的容易使人混淆兩種職業(yè)的不同,這其實也是非常危險的,非常容易的會用其中我從事的一個職業(yè)的固定思維去簡單地套用,然后用這個方式去從事另一個職業(yè)。但是最后有可能會給使用者帶來災難性的后果。

Part.2

我理解的跨界

但是相對于跨界來說,我更愿提及的是借鑒,就是用我在一個學科里面所掌握的知識和經驗用到另一個學科里,用另一個學科方式去組織。比如說我們在設計一個餐廳的時候,你首先得會吃飯,對吧?然后你最好還是一美食家,你懂得怎么吃,或者你最好還是一廚子,然后你懂怎么炒菜,你懂你需要的空間是多少,你懂醬油放哪最合適,醋放哪最合適,我怎么拿最順手。你要蓋一個豬圈,你首先得見過豬跑,你首先得知道豬的習性。所以說如果你掌握了一些其他學科的知識和經驗,會對你做設計有所幫助。

記得是我們這兩年合作過一個90后的團隊,要做一系列的青旅項目,最后我們把音樂節(jié)的室外露營方式直接搬到了一個室內,把室內當成一片空地,我把大大小小的帳篷就全都扔進去了,然后大家在這里面活動,在這里面居住,在這里面彼此溝通,彼此一起做一些事情。結果這個項目因為它的一個靈活的布局,導致最后它獲得了去年的美國的獎,然后甲方也因此而受益,他們的這個項目在里面覺得很好用,因為它空間組織非常靈活,非常自由。

我想說的是,如果我沒有音樂人的背景,我是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想法,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方案會出來,但是我用的手段依然是設計的,我最后解決的問題還是最基本的問題,比如電怎么擺,然后這個尺寸是什么樣的,空間是什么樣的,所以最后我還用的是設計的語言,但是我借鑒了音樂的知識.

音樂是精神上的,音樂是感性的,音樂是自我表達。我從搖滾樂中第一次初識到了一種叫自由的這個東西,直到現在這個詞依然影響著我。設計是物質的,設計是理性的,設計是為他人服務的。是設計把我從天馬行空天花亂墜的藝術的宇宙中,帶到了一個堅實的土地上,讓我明白了限制是什么。其實這個詞對我也非常重要。

你離開墻的限制,就沒有家,離開馬路牙的限制,根本沒有道路。越復雜的系統(tǒng),其實就是越需要一系列更嚴謹的限制,包括我們面臨的我們周圍所使用這一切,包括什么汽車,火車。其實我來之前對我們這個節(jié)目的贊助商,奧迪Q2L做過一定的基礎知識的儲備,其實拋開它說的年輕化的外殼設計的因素,其實我更關注的是它所說的人性化的系統(tǒng)設計,而且是為年輕人,特地的駕駛習慣帶來的這么一個系統(tǒng)設計,其實這需要更為嚴謹的一個精神,它需要考察很多我覺得,它們的設計師肯定會去考察各種年輕人的駕駛習慣,各種數據收集起來,再用一系列的限制去把這個系統(tǒng),這么龐大,這么復雜一系統(tǒng)組織好。

所以說一個好的設計其實就是用一組組,非常嚴密而精密的限制去使人的生活過的更好。說建筑是凝固的音樂,這句話大家可能都知道,但是對于我來說建筑不是凝固的音樂,建筑是凝固的混凝土,或者說建筑凝固板磚,凝固的水管,什么這些都行,但是它就不是凝固的音樂。

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們大家都知道屋頂影依然沒法飄在天上,飛屋環(huán)游記那個還得用氣球對吧?建筑設計的發(fā)展其實還是依托于材料學這樣的基礎學科的,所以到現在為止,建筑依然是凝固的,就是說依然不能天馬行空。我們現在其實正處在一個全民創(chuàng)業(yè)時代,各種各樣的思潮,各種各樣的新的觀點,新的概念層出不窮,跨界代表了某種學科之間的融合,創(chuàng)新常被人提起。

但是今天我想給跨界這個詞稍微的潑一小杯涼水,與大家共省,是跨界還是玩票?創(chuàng)新還是玩笑,我們真正就是明白自己所處的行業(yè)和學科到底是什么了嗎?我們的褲襠足夠結實,讓我們一下挎好多的界了嗎?所以說我覺得出于我自己的一點,就是說需要的是暫時從大數據AI,人工智能等這些特別龐大的宏觀圖景里先醒一醒,然后多認一些小數據,人工不智能,多關注一些周圍身邊的人。

我始終相信在未來,熱情、激情還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一個原動力,但是理性才是設計創(chuàng)作所需要的,就這個界還是不能跨。

在現在創(chuàng)新和突破,成為時代定義主流的這么一個時刻,在波濤洶涌的熱情的創(chuàng)業(yè)背后,其實我們更應該關注的是久違的規(guī)則,謝謝大家。

據悉,曹璞,設計師,主要從事建筑及室內方案設計,早年工作于建筑師王暉工作室任設計助理,2011年開始獨自開展設計實踐,與工程設計專業(yè)人士合作,完成了一系列項目。

曹璞關注設計與音樂、藝術領域的交互融合。在后海大鯊魚樂隊任吉他手的經歷,使他在設計工作中得以跳出常規(guī),思考和解決問題。曹璞的項目多關注大城市中微小空間以及與音樂、藝術相關的空間,并善用漫畫敘事與手繪圖解的方式記錄設計與思考的過程。

2015曹璞,獲FastCompany,快公司,2015中國商業(yè)最具創(chuàng)意人物100之一。2016謙虛旅舍,獲ArchitizerA+Awards,小尺度居住設計分類,專業(yè)評委獎以及社區(qū)分類,公眾評委獎。2018與甲方設計師合作,TogetherHostel北京概念店方案設計,獲InteriorDesign,BestOfYear,年度最佳。2019與甲方設計師合作,Together-VenueFawn-Hostel蘇州店室內方案設計,獲ArchitizerA+Awards入圍提名。2020小碗家庭寫真館室內方案設計,獲InteriorDesign,BestOfYear入圍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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